摘记:
她冷淡的笑容,像阴寒欲雪天的淡日。
天生着一般女人要花钱费时、调脂和粉来仿造的好脸色,新鲜得使人见了忘掉口渴而又觉嘴馋,仿佛是好水果。
方鸿渐看唐小姐不笑的时候,脸上还依恋着笑意,像音乐停止后袅袅空中的余音。
她跟辛楣的长期认识并不会日积月累地成为恋爱,好比冬季每天的气候罢,你没法把今天的温度加在昨天的上面,好等明天积成个和暖的日。
他那天晚上的睡眠,宛如粳米粉的线条,没有粘性,拉不长。
说结婚仿佛金漆的鸟笼,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去,笼子内的鸟想飞出去;所以结而离,离而结,没有了局。
伤害着地方比得上希腊神话里的魔女岛,好好一个人来了就会变成畜生。
狗为着追求水里肉骨头的影子,丧失了到嘴里的肉骨头!跟爱人如愿以偿结了婚,恐怕那时候肉骨头下肚,倒要对水怅惜这不可再见的影子了。
男人肯买糖、衣料、化妆品,送给女人,而对于书只肯借给他,不买了送她,女人也不要他送。这是什么道理?借了要还的,一借一还,一本书可以做两次接触的借口,而且不着痕迹。这是男女恋爱必然的初步,一借书,问题就大了。
这寸愈下愈老成,水点贯串成丝,河面上像出了痘,无数麻癫似的水涡,随生随灭,息息不停,到雨线更密,又仿佛光滑的水面上在长毛。
天色渐昏,大雨欲来,车夫加劲赶路,说天要变了。天仿佛听见了这句话,半空里轰隆隆一声回答,像天宫的地板上滚着几十面铜鼓。从早晨起,空气闷塞得像障碍着呼吸,忽然这时候天不知哪里漏了个洞,天外的爽气一阵阵冲进来,半黄落的草木也自昏沉里一时清醒,普遍地微微叹息,瑟瑟颤动,大地像蒸笼揭去了盖。雨跟着来了,清凉畅快,不比上午的雨只仿佛天空郁热出来的汗。雨愈下愈大,宛如水点要抢着下地,等不及排行分列,我挤了你,你拚我,合成整块的冷水,没头没脑浇下来。
这雨浓染着夜,水里带了昏暗下来,天色也陪着一刻暗似一刻。
辛楣也累得很只怕鸿渐鼾声打搅,正在担心,没提防睡眠闷棍似的忽然一下子打他入黑暗底,滤清了梦,纯粹、完整的睡眠。
未完